“至和元年春正月壬申,碎通天犀,和药以疗民疫。”
距离我们966年的北宋仁宗至和元年的元月,也有一场瘟疫肆虐全国,仁宗皇帝遣派医师官员救灾抗疫。966年前的宋人们与现代的我们一同经历了一个封门闭户的春节。
《村医图》局部 宋 李唐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
宋人物质生活远没有现代人丰富,也没有网络以及其他的娱乐活动,那么自我隔离的宋人又怎么排解寂寞的呢?
《槐荫消夏图》 宋 佚名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
北宋仁宗时,宋朝经历了一百多年的休养生息与发展,商品经济与人民的物质生活已经达到了农耕社会的一个天花板,而经济繁荣,组织丰富,城市建设和市场经济的兴起使得市民文化开始出现发展。在商业休闲活动面前,不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市井小民都是一律平等。作为宋人,你可以选择看杂剧、听话本,跟着情节中的人物喜怒哀乐,投入其中。你也可以选择听弹唱,口技,为其所打动。如果你还觉得不满足,还可以看相扑、蹴鞠、商迷,甚至还可以点上外卖吃到雪糕。
《清明上河图》 北宋 张择端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
而当时的治国基础又在于贬武尊文,连天子都在名义上与士大夫共天下。因此,文人阶级的兴趣爱好与生活风潮也深刻影响着底层人民的生活。
《西园雅集图》 北宋 李公麟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
对于文人来说,干净又芬香的花香茶酒等自然是其彰显自我阶级身份的象征;花、香、茶、酒等文娱活动,虽并非由宋人创造,却由宋人赋予了其雅的品质,只是这雅并非是空中楼阁,而是来自于日常生活的细节提炼。
《西园雅集图》局部 南宋 马远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
宋人好雅事,不论是花香茶酒,亦或是蹴鞠投壶,文人官员,僧侣富豪,地主市民都有其合适的娱乐活动。
封门闭户保护自己的同时,自然是需要一些活动来排解情绪的,而我们将在今后的文章中介绍宋人的避疫文娱活动。
《妆靓仕女图》团扇 宋 苏汉臣 美国波士顿艺术博物馆藏
宋人士子地位崇高,所以与文人搭边的书画诗词自然也更受到民众的欢迎与追捧,而普通民众显然没有文人们的条件与内涵来进行诗词书画的品鉴,于是花香茶酒等更为居家的文娱活动在宋人的消遣活动中更为普及。
饮茶
《文会图》局部 北宋 赵佶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
茶道源自中国,最早可追溯至神农尝百草的神话传说,而至唐代时,开始盛行炮制茶叶而后加香料盐巴煎水冲饮的行为;及至宋代,宋人的审美品味更倾向于清淡简单,加盐加香料像汤更多过于饮料的煎茶也就逐渐退出历史舞台。
点茶作为宋人普遍的待客之道,也在多方体现,清时王国维的《茶汤遣客之俗》已有考证,云:“今世官场,客至设茶而不饭,至主人延客茶,则仆从一声呼送客矣,此风自宋已然,但用汤不用茶耳。”
而在茶道以外,花在宋人的居家生活中也必不可少,花的芬香气味可以祛除室内的浊气异味,花枝绿叶的生机色彩也装点了宋人的居家生活。宋人出行头上簪花,居家瓶中插花,作画纸上画花。
宋人爱花极甚,繁荣的商品经济让宋人能够轻易获取到新鲜的花朵,也因此让一部门民众得以生存,《西湖繁胜录》中甚至说到:有花农“钱塘有百万人家,一家买一百钱花,一早卖一万贯花钱”。
而据《梦粱录》记载:“仲春十五日为花朝节,浙间风俗,以为春序正中,百花争放之时,最堪游赏。”可见宋代每年春季都要举办盛大的花朝节为百花庆生,足显宋人对花之喜爱。
茶道花道以外,宋人也钟爱香道,焚香的习惯最早已不可考,但是古代中国人常用焚香来驱虫除湿,净气凝神。而最初的焚香也经常性的与祭祀活动搭上关系,于是久而久之,焚香也被神话,成为一种庄严神圣的仪式,并被历朝历代所推崇。
焚香
而这种雅事,也被文人阶层广大的宋人所推崇,苏东坡在赴海南儋州途中购买了十多斤檀香,并建一“息轩”,常在轩中焚香静坐。他题诗曰“无事此静坐,一日是两日,若活七十年,便是百四十。”由此可见宋人对香道的推崇与喜爱。
宋时的香道,少见焚香,多为合香制成的香丸,香饼或者印香等。而印香既是我们常说的篆香,是用多种香料捣末和匀后,用香印框范、压制而成。
宋时,宽松的政治氛围和高薪的公务员待遇形成了强大的酒类消费群体。而宋代官场嗜酒者多,朝廷希望多取酒利,也鼓励酒消费,因此宋代饮酒之风,与汉唐比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《文会图》局部 北宋 赵佶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
且宋时米价一直平稳,因此可以用来制酒的谷物价格适宜,导致酒水的价格较为低廉,平民百姓也可以毫无压力的消费。但宋人虽好饮酒,却并不是莽喝牛饮,宋人多喜“花酒”和“行酒令”,以妓侑酒在宋代极为普遍,可谓“无妓不成席”。
而酒令的盛行也形成了大量的慢词、小曲,很多词牌名在长期的行酒游戏中固定下来,比如“调笑令、天仙子、水调歌、荷叶杯、醉公子、南乡子”等等。
然而疫情当前,自然是不可能聚会宴饮,那么拥琴独酌也是宋人寻“酒中趣”的选择之一,追求的并不是人群的热闹气氛与醉酒后的迷幻。就像苏轼,他好饮而不善饮,多为浅饮即止,于是他在不同的地方、时节用不同的原料酿造酒水,谪居黄州时,他自酿蜜酒招待客人,在定州时,酿松酒,在惠州作桂酒、真一酒等。
既然饮饱喝足,自然也就需要更多的精神食粮了;宋人之雅,也正在此处。
宋人焚香点茶,宴饮宾客,多好挂画衬托气氛,大致相当于我们现在晚会舞美。
挂画
在宋代,文人士大夫多有一个共同的爱好——那就是收藏历朝历代的名家字画。如苏轼的好友王晋卿,热衷于“藏古今法书名画,常以古人所画山水置于几案、屋壁间,以为胜玩”;苏轼的另一位朋友米芾,也是“遇古器物、书画则极力求取,必得乃已”。
这些文人士子,书房厅堂都挂有各色书画,而在聚会雅集时,就会挂出自己最为得意的收藏,与友人共赏品鉴;独自居家时,更是喜好观摩把玩。
宋赵希鹄所著《洞天清录 · 古画辨》,有一节更专门介绍了挂画的学问:“择画之名笔.一屋止可三四轴,观玩三五日,别易名笔,则诸轴皆见风日,决不蒸湿,又轮次挂之,则不惹尘埃。时易一二家,则看之不厌。然须得谨愿子弟,或使令一人细意舒卷出纳之。日用马尾或丝拂轻拂画面,切不可用棕拂。室中切不可焚沉香、降真、脑子有油多烟之香,比宜蓬莱、甲、笺耳。窗牖必油纸糊。户口常垂帘。一画前必设一小案以护之。案上勿设障画之物,止宜香炉、琴、砚。极暑则屋中必蒸热,不易挂壁。大寒于室中渐著小火,令如二月天气候,挂之不妨。然遇夜必人匣,恐冻损。”由此可见宋人对于书画作品的爱之慎之。
撸猫
在现代,时人多在家中豢养宠物为伴,例如那位给自己的猫讲解函数的清华博士。
而在宋代,粮食产量丰富,为防鼠患,时人也多爱养猫,一则卫仓护宅,二则解闷做伴;但宋人养猫却也有多番讲究,当时养猫必得先“乞猫”,所谓“古人乞猫,必用聘。”即通过赠送猫鱼、盐等物品去向猫主人换。
《猴猫图》 北宋 易元吉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
而乞猫在文人看来也是一桩大雅事,为此,诸多文豪也为这些小可爱留下了不少佳作。
像宋代著名铲屎官陆游给自己养过的猫起了各种萌萌哒的小名,什么“粉鼻”、“雪儿”之类的,还给它们写诗留念,什么《赠粉鼻》啦,《得猫于近村以雪儿名之戏为作诗》啦,光以《赠猫》为题的诗就写了三首;且不说宋代著名猫奴陆游所写的《赠猫》,就连非著名撸猫大户黄庭坚也专门写了一首《乞猫》:秋来鼠辈欺猫死,窥瓮翻盘搅夜眠。闻道狸奴将数子,买鱼穿柳聘衔蝉。将猫咪请回家后又写了一首《谢周文之送猫儿》给猫主人汇报小猫的战绩。
《秋葵山石图》 南宋 李迪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
《冬日婴戏图》 北宋 苏汉臣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
宋代文人不止撸猫,更好画猫。俗语说狗来富,猫来贵;“猫”谐音“耄”指代九十岁,因此而具有祈求长寿的吉祥寓意。而既然有了“耄”自然少不了“蝶”谐音“耋”了,“耄耋耄耋”对于喜欢好彩头的中国人来说,真是个非常好的祥瑞寓意了。因此宋代有了诸多如毛益的《蜀葵戏猫图》,李迪的《狸奴小影》及《秋葵山石图》、苏汉臣的《冬日婴戏图》等名作。
《蜀葵游猫图》 南宋 毛益 日本奈良大和文华馆藏
宋人之爱猫,可以说是一个“喵星人C位出道”的朝代了。
宋人避疫之时,蹴鞠锤丸饮酒行令各种聚会活动或许不得进行,但抚琴挂画焚香点茶等个人活动一样多姿多彩;更何况还有狸奴在侧,小炉温酒,其中清闲自在也不足以用言语形容。
《听琴图》 北宋 宋徽宗赵佶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
宋人之趣不知凡几,不论聚会热闹还是居家度闲,都有多种多样的消遣方式,而在之后的文章中我们将继续介绍宋人避疫时的居家消遣活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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